主:主持(樂樂、陳祺萱)
茹:趙頌茹
主:今日的嘉賓是一位非常堅強的女子,作為一個單親媽媽,她母兼父職,照顧兩個女兒,並在去年建立自己的時裝品牌。她彷彿一力承擔了所有事情,在她身上,我們看到一份勇氣,她是趙頌茹,阿Yu,你好。
茹:大家好,我是趙頌茹。
主:三年前,如果大家有留意香港的娛樂新聞,便會知道阿Yu的前夫,曾出手傷害了她。除了感受身體上的痛楚,你還有甚麼感受?
茹:其實我常常說,身體的痛楚遠遠不及說話、情感的傷害,那時我感覺到自己得不到家人的善待。雖然有人說,結婚是進入戀愛的墳墓,有人說是會不同了的。坦白說,我真的覺得結了婚便是一家人,一家人就要齊齊整整,齊心合力團結,如果不團結,發生事的時候,真的會很傷心,傷心到一個地步,像遭到出賣。
主:是不是有甚麼事情發生了,令大家當時那麼激動;還是在四年婚姻裏,有不少事情令大家爭拗,只是未一下子去到最壞的情況?
茹:其實我想是,對方可能在許多事上,已經不是站在一家人的立場。
主:有對立的感覺?
茹:沒錯,不論做任何事,可能他的出發點已經不是,我覺得已經沒有一家人的感覺。
主:甚至不覺得有家庭溫暖,是嗎?
茹:或者已不感到是同伴了。
主:這是甚麼時間開始?又維持了多久?
茹:我想有一年了,可能是四年婚姻中的最後一年,我維繫了,我覺得是一年的時間。當然透過不斷的爭吵,雙方說話上定必是互相傷害,只不過到了最後,除了說話上更有暴力,所以便一定要離開,因為要保護自己。
主:前夫是你的初戀?
茹:是,十一年了。
主:即使他做這樣的事,但十一年的感情,加上是初戀,會不會令你覺得,應該採取忍讓的態度?因為不想再爭吵下去,便會想如果不作聲,可能大家會開心一點。會不會因為這樣想而忍受了許多,及後你才覺得應該早一點作決定?
茹:不完全是這樣,但最主要是考慮到小朋友,始終會想小朋友是否需要在一個完整的家庭成長?會不會是一個爸爸、一個媽媽那樣的家庭結構,才會健康?漸漸發覺其實如果家庭裏即使不作聲、不說話、不相處,可能已經有成為陌路人的感覺,嚴重時會爭吵,我會想小朋友不應該在這樣的環境成長,否則長大了她們會變成怎樣呢?
主:到了家暴事件發生了,你決定了要報案,當時你的壓力是否很大?因為你知道報案以後,由於大家也是圈中人,會變成新聞,而你要承受的壓力會很大,小朋友也會成為傳媒焦點。
茹:是,這真是非常無奈和最後的決定,掙扎之處是,對方和我始終是一家人,你始終會想,他要承擔怎樣的後果,但最後我會想,如果真的分開,第一點,除了要保護自己,要做這件事以外,第二點是小朋友,作為一個媽媽,我可以做甚麼保護她們?仍然是要這樣做。
主:當時會感到乏力嗎?你仍然能為小朋友考慮這麼多、作這麼多,那份力量是怎樣出現的?
茹:這份力量其實是小朋友給予的,我可以告訴你,如果不是兩個女兒,可能我現在不是那麼健康,那麼開朗的坐在這裏,可能我會變成一個逃避現實、逃避問題的一個大人。因為我本身,其實是一個很懦弱怕事的人。你最初形容我堅強,我會想……其實我絕對不是,我很軟弱,我很怕事,如果可以的話,我希望……用一個動作來形容,就是找一張被子,大被蓋過頭就算的人,但到最後是因為小朋友,她們的生命在我手,如果我的生命,我可以隨意控制的話,我就這樣對待我的生命,但她們兩個的生命不是屬於我的時候,我就得好好幫助她們建立、營造,尊重她們的生命,讓她們可以健壯成長。雖然我不知道現在給她們的,能否幫助她們健壯成長,但我希望朝着這個方向給予她們。
主:事件發生後,揭發了前夫原來有婚外情,當時外出會不會很害怕途人的目光,他們會怎樣看趙頌茹這個人?或怎樣看你的家人?
茹:我最擔心的不是自己,而是小朋友。雖然我也很害怕,我會戴着口罩和帽外出,但突然有一天,我帶備所有「武裝」外出的時候,竟然有許多不同的女士們、男士們,無端走過來(說:)「加油」。
主:首先會否想到,你怎樣認出我來?
茹:我做那麼多也是多此一舉,不用做那麼多了,其實我覺得除了小朋友以外,大眾的一聲慰問,令我可以勇敢地站起來,告訴大家:「我就是趙頌茹。」許多人對我說:「加油」,寫字條着我加油,吃飯時廚房內的阿姐會寫信着我加油,我覺得雖然這件事是一件不好的事,但我希望將它變成一件祝福的事,就是雖然看似不好,但我自己站了出來,希望透過我做的事、行為,讓人看到這只是一個經歷,也是一個成長的位置。雖然我也不希望大家有這樣的經歷,但如果有人(有)差不多(經歷)的時候,希望他們也會覺得,可以的,可以走出來的。
主:帶着兩個女兒往前走,曾否感到前路茫茫,不知道做甚麼才好?
茹:常常有,但我就是在這個階段,發現到原來人生是一個探索的過程。如果你結了婚,知道自己突然要當爸爸媽媽,其實這也是一個未知的過程,生了小朋友將要面對的,也是一個未知的過程,當我害怕或不知所措的時候,我會想,其實永遠也不知道的,永遠也不會有答案,人生就是這樣的。這個轉念位是令我覺得,是的,我將這一個想法,永遠也套在不同的事情上。
主:經歷過一段令你遍體鱗傷的婚姻,會否令你對愛情失去信心,或令你對它無法抱希望?
茹:我對這件事情的看法是,一個成長的位置,成長的是,過去我不太懂得愛自己,現在,我學會了,或者還在學,如何愛自己、欣賞自己。
主:如何不愛自己?或甚麼事情令你覺得,自己做得不夠好?
茹:我看自己是非常差的,即使自己做任何事,也覺得做不好,其實這並不是說自己做了甚麼壞事,而是一個想法,選擇不愛自己。例如,今天對着鏡子,我總覺得自己的樣子不好看,其實這已是一種不欣賞自己的表現。我嚴重到一個地步,我覺得自己做任何事也不好,做得不好,或我今天這麼說,那個人一定不喜歡我了;我就是這樣的人。從小至大,我覺得我想做一個取悅別人的人,這並非說,想取悅別人會令自己不愛自己,但我覺得某些地方會漸漸扭曲了,變得更嚴重。不愛自己會變成自卑,整天都說自己不好,慢慢就會自卑,自卑就會令想法更差。為何我會說變得不愛自己?是因為經歷過這段婚姻後,我發現我不知道怎樣才是「愛我」,我發現連我自己也不了解自己,其實因為我不愛自己,我才會不了解怎樣是「愛我」。原來我首先要愛自己,我開始慢慢去找尋自己的喜好,自己喜愛的東西,我便開始知道,原來我想要的伴侶是怎樣,慢慢找尋。所以可以回答你,我對愛情是有希望的,只是我不會看重這一方面,就是說愛情不是壞事,不過我會想,若給我選人生的方向,這是不是首要的呢?未必是。
主:其實在這件事上,信仰怎樣改變你對愛的看法?因為不論是愛自己還是愛其他人,你都有所轉變,這是否源自於你有了信仰呢?
茹:坦白說,我初期信耶穌的時候,大家都說:「耶穌愛你」,我有時真的感受不到,我覺得這事很空泛。但當身旁的人很願意跟你分擔、分享你的喜怒哀樂,初期也可能是因為同伴,才繼續上教會,但直至真實的經歷婚姻失敗之後,我真的明白為何說:「耶穌愛你」,原因是不論身旁的人,身旁的事,我覺得也受到保護,身旁的同路人,他們的幫助,街上的路人的加油,其實我也將它歸納為愛,愛來自神,我會覺得,神真是好,給我許多安慰,可以讓外在的安慰治療我心裏的傷痛,我會真的感覺到愛。
主:如果聽眾有負面情緒,或有煩惱,你覺得有甚麼方法可以令他們較容易走出來?
茹:其實我能走出來的原因是,第一是要對人講,開口講出來,當然是要選擇跟誰講,要找一個你信任的人。另外就是當你對人講,你想選擇離開的時候,請你要離開,不要講過以後繼續停留在原處,繼續煩惱。不論那個離開,是要你做某些事情,我不是說在婚姻中的離開,而是許多人有煩惱,但卻繼續在原來的位置沉溺、沉溺、沉溺……
主:像在鑽牛角尖。
茹:是的,講過以後,真的要離開原本那個位置,有所行動,行一步也好,找些事情來做,幫助你離開。
主:找一個解決方法。
茹:否則你loop(重複打轉),可能你會loop很久。我身旁有許多朋友打電話給我,說來說去也是同一個問題,我就發現原來當你不作出選擇,不想走的時候,你便會走不出來的。
主:你也找到自己的興趣,例如在時裝方面,實現你的夢想,你開設了自己的時裝品牌。其實這個轉變,你走到這一步,會不會發現自己從前想做的事,但一直也沒有做,但現在能做到的感覺,原來是那麼好?
茹:其實我不停在找尋自己想做的事,衫是其中之一,未來我想嘗試更多的事。經歷過這許多,我曾說人生是一個探索的過程,這一刻我覺得這事很棒,下一刻我又想做別的事情。我希望將來我回望人生的時候,沒一丁點兒的後悔,會想:「早知當時我這樣作……早知當時那樣走……」
主:如果現在要阿Yu定義甚麼是幸福,你覺得它是甚麼來的?包含了甚麼?
茹:幸福是一種你不感覺到它,但它已存在的東西。
主:它已在你身旁?
茹:是。
主:是要自己探索的?
茹:是要自己探索,自己找尋的。
主:我們有些「幸福」想送給你,因為之前留意到你會留着女兒學習時用過的筆。
茹:是的,我希望她們記着創作,或寫作,因為我覺寫作是情感的抒發,希望她們將來會記着這初心。
主:這是一套有顏色的畫筆,希望她們有彩色的人生,這也是給你的,希望你可以建立自己,十年後、二十年後的美麗人生,其中充滿了不同顏色,並由你親手繪畫。
茹:謝謝你。
主:阿Yu也準備了一首歌送給大家,你選了方皓玟的〈你是你本身的傳奇〉,為甚麼選這首歌?是否因為它也觸動你?
茹:是的,很像我所經歷到的,或者也是大家曾經歷的,它的歌詞很淺白地說了,我們為了生活每天忙碌,面對壓力,但如果有些事你想做,便去做吧。
主:行動吧!
茹:沒錯,行動吧!
主:謝謝趙頌茹。
幸福結算:
其實人生是一個探索的過程來的,永遠也是現在不知道往後的事如何,我希望將來我回望人生的時候,沒一丁點兒的後悔,會想:「早知當時我這樣作……早知當時那樣走……」